1月7日至9日是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試，考研市場持續升溫，培訓機構也看到了商機。考研培訓機構怎么招生？有沒有什么貓膩？師資有沒有宣傳的那么好？1月4日，記者應聘成為高聯教育集團的兼職話務員，任務就是統計聽過該機構2013年研究生講座的學生信息 ，并向他們推銷該機構的寒假輔導班。
在兼職的兩天里，記者掌握了培訓機構招生三部曲，即先開免費講座，再對學生電話轟炸，后以名校教授為餌推銷課程。記者了解到，考研培訓機構的招生全靠密集的廣告宣傳，任教老師有的是培訓機構聘請的專職教師 ，有的則可能是大學教授 ，還有不少研究生、博士生在一對一輔導班上給學生答疑。
A 記者臥底 培訓先教“話術”，推銷一個獎100
1月3日下午，記者在青島某大學的宣傳欄上看到了招聘話務員的廣告。電話接通后，自稱是姜老師(化名)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高聯教育集團要招聘兼職話務員，在詢問了記者1月4日至10日是否有時間后，姜老師讓記者1月4日直接去培訓。
1月4日，記者來到姜老師指定的辦公室。姜老師先對記者和另一名兼職人員進行了近半小時的“培訓”。姜老師對記者和另一名兼職人員說：“你們的任務就是打電話，每天我會給你們每人 500個學生的信息，你們挨個打電話把他們的QQ號碼、所學專業、目標院校還有目標專業都統計出來，然后再問問他們是否要參加寒假的魔鬼集訓營，誰推銷出去一個參加魔鬼集訓營的，就獎誰100塊錢。”
隨后姜老師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關于“電話營銷術”的文檔，讓記者和兼職人員看。該文檔詳細地說明了話務員打電話的目的：一是采集所有學員基本信息，二是預告培訓機構會給學生們發放院校選擇的學習計劃和專業課學習計劃，三是預告該機構在寒假的魔鬼集訓營。
而話務員在電話中如何推銷，文檔里的“話術”說明也非常明確。“同學你好，我是高聯高端部的工作人員×××，抱歉打擾一下。為了提高高聯的服務質量和對你考研復習更有幫助，明年開學后我們準備給大家提供更有針對性的專業課學習計劃和院校選擇方面的信息，所以回訪一下你的基本信息，以前登記的不是很全面。現在方便嗎？你的姓名、本科院校、本科專業、報考院校、報考專業，如果方便留給我一個QQ 號碼，我們給你發郵件。寒假有什么計劃？也可以參加我們的寒假魔鬼集訓營……”
培訓時姜老師說，第一句話說完后，如果學生表示不考研，那就說，“好的，如果以后改主意打算考研，需要幫助可以找高聯，包你滿意，打擾了。”如果學生說不方便，就說，“那好，你看什么時候打給你比較方便？”如果學生問QQ號碼是用來干什么的，就說，“QQ號碼是用來給發郵件的，很多資料是電子版本的。”
姜老師告訴記者，寒假魔鬼集訓營主講英語老師是商志，數學老師則是嶗山某高校數學系的老師，英語課上課時間是2月15日～20日，數學課上課時間是2月21日～27日，總計13天。上課地點在青島科技大學嶗山校區，統一賓館住宿，但是住宿費不包含在學費里面，每天30元到40元。如果學生說考慮一下，那就說“建議你盡快，咱們是鉆石卡小班授課，對外總計只有 50個名額 ，前20個報名的還有優惠，原價兩科2800元，優惠價2300元，原價單科1680元，優惠價1280元。”
B 四個疑問 靠講座套信息，拿名校教授當噱頭
疑問一
學生電話哪來的？答：靠講座套信息
兼職話務員期間，記者從姜老師和其他工作人員口中得知，辦公室里目前有一萬三千多條準備參加2013年研究生考試的學生的不完整信息。1月4日當天，記者的目標任務是采集500個學生的信息。
這些不那么完整的電話信息是哪來的？1月4日上午工作了近一個小時后，記者以學生質疑為由詢問姜老師這個問題。姜老師告訴記者，這些學生的信息都是他們之前參加高聯在學校開的講座時自己登記的。兩天時間 ，記者共給近千個學生打電話采集信息，一名學生在電話中說：“你是高聯的嗎？我看你這兒怎么是手機號碼，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電話的？”記者又按照姜老師告訴記者的那一套，跟學生解釋了一遍，告訴學生信息都是當時聽講座時他們自己登記的。
疑問二
為啥都知道集訓營？答：短信群發的
在給學生們打電話采集信息時，幾乎所有的學生都聽說過高聯教育集團的魔鬼集訓營，這是為什么？
電話里，大部分學生告訴記者，自己收到了高聯教育的廣告短信，還有不少學生稱高連在校園里有不少廣告、傳單之類的。在高聯教育集團的廣告傳單上，記者看到高聯教育集團在島城多所高校都設有報名點，覆蓋青島大學、青島科技大學老校區、海大嶗山校區、青島科技大學東部校區、海大魚山校區店、青島理工大學南苑、青島大學東部校區、青大高職學院、青島農業大學、青島工學院等。記者了解到，高聯教育的寒假魔鬼集訓營春節后將在山東科技大學嶗山校區開課。記者詢問在大學教室里開講座或上課是否要付錢，姜老師答：“當然要收費，不給大學錢他們怎么會讓我們去開講座。”
而2011年11月教育部召開的2012年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考務會議上，教育部部長助理林蕙青明確表示，嚴禁社會培訓機構進入校園進行考研輔導培訓的招生宣傳和組織活動。
疑問三
僅前20人有優惠？答：不是
在半個小時的“培訓”中，姜老師告訴記者給學生報魔鬼集訓營的價錢時要把原價和優惠價都報給學生，并告訴學生們現在報名還有優惠。一開始記者認為魔鬼集訓營還沒有開始招生，所以前20名報名有優惠。記者問：“有學生問這個班萬一沒報滿還能開課嗎？”姜老師說：“其實魔鬼集訓營已經有差不多三十來個人報了全程班，里面包含了這個魔鬼集訓營，所以一定會開課。”魔鬼集訓營已經有了三十多個學員，為何電話銷售時還要強調前20個報名的有優惠呢？
疑問四
老師是高校教授？答：保密
高聯教育集團這樣宣傳魔鬼集訓營的師資：“數學主講，高老師，多年從事山東省考研數學閱卷工作，深知考試重點和評分標準，豐富的教學和考研輔導經驗。”而姜老師教記者的電話營銷術里，傳單上的高老師又成為了嶗山某高校數學系的老師。記者問，“有學生問是哪個老師？”“告訴他這個老師講課講得非常好，但名字不能告訴他，現在不允許大學老師出來，我們要為老師保密的。”
1月6日下午，記者又致電海天教育集團和文都教育集團。海天教育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海天一對一輔導講課老師都是島城兩所高校的專職教授，一般都是教英語和數學，答疑的則是研究生。文都教育的工作人員稱，普通的公開課和高端的協議班的老師都是一樣的，英語是北京外國語學院的老師，政治是中國人民大學的老師。
C 校園調查 有的班近半考研學生上輔導班
1月8日下午，記者致電青島科技大學的相關負責人，該負責人告訴記者，2011年11月份教育部召開的2012年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考務會議上，明確指出將強化對各類考研輔導活動的治理，嚴禁社會培訓機構進入校園進行考研輔導培訓的招生宣傳和組織活動，并禁止高校任何部門和工作人員舉辦或參與考研輔導活動。“這個消息已經到了我們學校。現在老師們都不可能、也不敢去參與有償考研培訓，我們學校也一直都禁止這個現象。”
學生對考研輔導又有何看法？1月6日，考研前一天，記者分別來到島城各高校，隨機采訪了幾位即將奔赴考場的大學生。小何在青島理工大學學習建筑學專業，他們班有35人，“堅持到后考研的只有十五六個。我報的重慶大學，就招35個人 ，但據說全國已經有700多人報了，能考上的幾率挺小。”至于報考研輔導班，小何對記者說：“報班之前大家都會找老師或者前輩取經，然后再根據自己的情況報班。一般政治和英語報班的同學比較多。”
青島大學醫學院學醫的小王對記者說：“我們班所有同學都考研，除了個別要出國的。因為我們高中學的是理科，政治沒有文科生學起來那么輕松，英語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除了抓緊時間復習專業課外，大部分同學的政治和英語都選擇通過報輔導班來提高，我們班大概有一半同學都報了輔導班。”
對于報輔導班，有的學生家里“不差錢”，只要能考上，花多少錢都行；而家里貧困的學生則選擇自學成才，畢竟報班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大部分家庭條件差不多的同學都選擇報個班，一是圖心理安慰，二是家長支持。
青島大學的小劉說：“每年培訓機構都少不了鋪天蓋地的宣傳，但考研其實需要個人的努力，如果個人不努力，即使報了天價考研班，考不上的還是考不上。我很反感考研培訓機構，一般把個人信息留給那，每個月都能收到那五花八門的廣告短息，很煩人。”小劉告訴記者，去年自己的一個師哥報考了某培訓機構的全程班，共花費了近十萬元，全封閉式地按照老師的要求學習，后還是沒有考上自己報考的學校。小劉說：“我看報培訓班并不一定靠譜。”
D 考生心態 考研考場有的30% 缺考
每年到了公務員考試與研究生考試的時候，開始報名的人總是很多，但是到考試時棄考的人也不在少數 ，而這些考生就被稱為“醬油考生”。每年的研究生考試，都會有不少這樣的考生 ，他們要么沒有用心準備，自知“通過無望”所以直接選擇放棄，有些則是在準備時找到了滿意的工作，便不再選這條“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路。1月8日，記者在四方區一考點隨機詢問了十位不同考場的考生，他們都表示，自己的考場里有至少五六個考生棄考，而即使來參加考試的考生，也有不少表示自己“完全裸考，就是來打醬油的”。
“我們第一場考試的時候考場里就有一個沒去的，7日下午第二場的時候又有四個沒來。”1月8日上午，記者在四方區一個考點采訪時，正準備參加數學考試的張毅跟記者說，他所在的考場一共安排了不到三十個人考試。記者采訪的另外九名考生也都表示，自己所在的考場有超過三個以上的考生缺考，多的甚至達到九個。即使按照每個考場三十位考生，其缺考率也達到了30%。“其實這個很正常，我們宿舍里就有兩個人當時都報名了，但是整天在宿舍里玩游戲，到考試的時候直接連來都沒來。”小張告訴記者。
實際上，缺考的考生雖然不少，但到考場參加考試的考生中，也有不少沒有好好準備。在記者隨機采訪的十位考生中，就有五位告訴記者自己“完全裸考，就是來打醬油的”，來自青島大學的考生小崔就是這樣。
“我剛開始是考研和找工作兩手準備的，剛開始也準備過一段時間，但是9月份的時候就找到工作了，自己也還挺滿意的，就沒再復習，今天過來就是體驗體驗，重在參與。”小崔說，中文專業的他已經在一家雜志社找到工作，并且已經開始實習。但是，像小崔這樣的考生并不算多。“其實有很多就是跟風報名的，”今年第二次參加研究生考試的小劉告訴記者，“看著宿舍里的同學都報了，覺得自己不報的話心里不舒服，就跟著報了，但是又沒認真準備，所以基本上也是‘打醬油’的。”
E 考研經濟 考點周邊酒店一房難求
1月7日至9日，2012年國家教育考試第一考——全國研究生入學統一考試在青島市20個考點進行，有18084名考生參考，參考人數比2011年增加7.8%。另外，青島7所高校也將同時舉行報考本院校的研究生入學考試，近3萬考生將在青島參加為期三天的研究生考生。
1月7日 8時，記者來到了青島電子學校，不少報考江蘇地區大學的考生要在這里參加考試。8時起，學生們開始陸續進入學校的操場，并按考場號排起了長隊，720名考生擠滿了青島電子學校的操場，不少學生還在寒風中還手拿考研資料，抓緊后的時間復習。記者從其他考場了解到，各考場都十分火爆，考試前都排起了長龍。島城某大學的老師告訴記者，參加研究生考試的學生逐年增多，現在本科生考上研究生的比例已經不及高考錄取率了，每年大概只有1/3的考生能如愿考上研究生 。
考研季也催熱了“考研經濟”。小李是青島大學食品專業大四的學生。1月7日，小李要在青島電子學校參加2012年研究生考試，早在一個多月前，小李就通過在學校打過廣告的中介訂房機構預訂了考研的房間。1月6日下午，記者隨小李和小李的同學一起來到了該酒店。記者走向前臺詢問是否還有房間，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所剩的房間已經是個位數了。
小李告訴記者，班里大部分外地的同學都是通過訂房中介訂的房間，還有幾個同學是自己去賓館訂的房間，還有本地的就自己找親戚或住在自己家里面了。
1月6日18時左右，記者致電電子學校附近的距離電子學校0.5公里的青島頤荷商務酒店，該酒店也出現了滿員的現象，1月6日晚只剩一間家庭套房。隨后記者又致電青島二中附近的如家快捷酒店青島國際會展中心店，前臺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客房已經全部滿了。“每年的公務員考試、研究生考試，我們的生意都特別好”，一酒店的前臺工作人員對記者說。
◎記者手記 該整頓整頓考研市場了
考研大軍千軍萬馬，今年3萬多考生刷新島城紀錄。面對如此龐大的受眾市場，各大考研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也加班加點地密集宣傳，爭搶學生。
兼職第一天，記者打了近四百個電話，到下班時已經打得嗓子疼，還差100個任務，記者向姜老師請假提前走了，第二天一早去上班時，記者已經輕微感冒。
在記者看來，高聯教育集團本是正規的考研培訓機構，是為了幫助大學生們提高成績，但存在的問題也不容忽視，比如以“名校教授”為噱頭，對學生進行電話宣傳“轟炸”等。而按照國家的規定，高校校園里禁止任何社會培訓機構的宣傳，高校老師更不允許參與考研培訓活動，希望有關部門能整頓一下考研培訓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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